大堰河我的保姆
“大堰河”现象
“我是地主的儿子,
在我吃光了你大堰河的奶之后,
我被生我的父母领回到自己的家里。
啊,大堰河,你为什么要哭?"
―节选自《大堰河,我的保姆》
我说的“大堰河”现象,或者说乳母现象,是文学史上一件有趣的事。我发现,不光是艾青,还有许多文坛巨将,虽然出身贵族之家,但仿佛受自己的“乳娘”―民间文化乳养的成分要多于属于自己阶级的成分。这一现象很普遍,简直举不胜举。
典型的代表是俄罗斯的文学家们。俄罗斯的人文主义全是西方影响的结果,俄罗斯贵族们从小就受外国家教,以至于法语说得比俄语好。但是,最终能成为文学家的,却是那些在法国、美国、德国式家教外,暗地里吸收了民间俄罗斯语言的文人。比如普希金,其祖母和奶娘是民间故事家;屠格涅夫,其家仆是民间诗人,并且由于其酷爱打猎接触了许多下层人民;莱蒙托夫,其母亲会说流利的俄语……不胜枚举。民间文化,就是贵族文学家们的“奶娘”。
大堰河黄土下紫色的灵魂哺育了诗人。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了土地,使得这个乳母形象成了“地母”的象征。普希金描写他乳娘的方式与艾青也颇有共通之处。他们都是把具体的人象征化,成了大地般厚实、温暖、坚忍。我想,这是因为诗人都是大地的儿子。柏拉图说,灵感是神赋予的,诗人作为“通灵者”,只是传达神的话语。大地就是这样的神灵,融在人血脉中的民族传统则是大地根上生长的茎。诗人只有凭借民族文化的茎脉,与大地相连,才能为物所感,不至于漂泊无依。否则,缺乏与诗人脚下的泥土发生的共鸣的诗必然是苍白的、没有生气的。
很幸运有“大堰河”这样的乳母们哺养了诗人。她们是平凡的,知足的,默默无声的,正因为如此,才能与自然同化,灵魂像雪一样洁白、温柔,而又普普通通,使人感到贴近肌肤的亲切。“大堰河”的坟墓被雪压着了,“大堰河”的心却在大地上跳动不止。有生命存在,就是她的呼吸;有诗人,她的名字就将永
远被人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