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风情

●文史哲园地

清代西域山水田园诗的独特风貌

刘坎龙

摘要清代西域山水田园诗

，

在描写山水田园风光时

，

彰显着独特的精神意蕴

。

清代西域山水田园诗人不是

以隐士的情怀感悟西域的山水

、

田园

，

而是以屯垦戍边者的眼光来审视西域山水

、

描写西域田园

：

看到西域水景

，

就

想如何加以利用

；

目睹西域田园

，

就联想到屯垦戍边

。

从而使诗人的作品带上了浓郁的功利性特征

。

从中国古代诗

学的角度来看

，

山水田园诗本来就是景与情的统一

、

心与笔记本电脑没声音 物的浑融

，

所以我们说

，

清代西域山水田园诗中所反映的这

种功利性特征是值得肯定的

。

关键词清代西域山水田园诗

中国图书分类号

I222．7=4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4741（2014）01－0072－06

山水田园的描写

，

是古代诗歌的传统题材

。

晋

代陶渊明

、

初唐王绩以及盛唐的王维

、

孟浩然等都有

脍炙人口的佳作传世

，

但他们都是以隐士的心态描

写山水田园

，

在凸显宁静

、

淡泊之美的同时

，

重在表

现自己的隐逸情趣

。

而清代的西域山水田园诗则体

现出新的特点

，

有着独特的精神意蕴

。

一

、

描写山水

，

带有极强的功利性

清代诗人面对西域山水景色时

，

触发的不仅仅

是隐逸情趣

，

而且是对水资源的重视和利用

，

表现出

极强的功利特征

。

比如国梁赴任乌鲁木齐路过柴窝

堡湖时

，

触景生情写下

《

过土墩子草湖

》

一诗①：

野草蓊茸六十里

，

冰棱石笋映靴纹

。

何当野水都归壑

，

化作桑麻万顷云

。

诗题中的

“

土墩子

”，

是指今之乌鲁木齐达坂城

以西一带

；“

草湖

”，

即今之柴窝堡湖

。

此诗前两句

描写柴窝堡湖的浩淼景象

，

而以

“

靴纹

”

比喻水纹

，

显出诗人的喜爱之情

。

接下来两句并没有描写山水

景色对诗人情趣的陶冶

，

而是抒发了诗人想利用水

资源实现屯垦戍边的志向

：

什么时候能把这浩淼的

湖水加以利用

，

灌溉万顷良田

，

夺取农业丰收啊

！

诗

句

“

何当野水都归壑

”

中的

“

壑

”，

在这里指的是渠

沟

。

西域干旱缺水

，

水是屯田的关键

，

要发展屯田

，

少不了水

。

诗人的触景生情

，

显然与传统的山水诗

大相径庭

。

国梁在

《

盐池南山观峡水

》

诗中也表现

出同样的情怀

：

嵁岩在望欲亲难

，

行尽良田兴未阑

。

黄叶林争红树艳

，

霜华岭并雪峰寒

。

乌金铸骨横双峡

，

银汞翻沙走一滩

。

远塞林枭都俊逸

，

肯携胜具试探看

？

此诗作于乾隆三十一年

（1766

年

）

的乌鲁木齐

。

诗题中的

“

盐池

”，

即今之盐湖

，

在乌鲁木齐南五十

里

；“

峡水

”

是指由达坂城流向吐鲁番的白杨河

。

首

联叙述诗人巡查盐湖附近的田地后

，

兴犹未尽而登

高眺远的情景

。

颔联描写所见之山景

，

以及

“

黄

叶

”、“

红树

”、“

雪峰

”

等自然景象

，

色彩鲜艳

，

令人神

往

。

颈联写水

，

也非常绝妙

，

以

“

乌金铸骨

”

比喻峡

谷

，

以

“

银汞翻沙

”

比喻峡水

，

新奇之中透着喜悦

。

此诗称得上是清代描写西域山水的佳作

，

但生出的

却是想进一步探看水资源而加以开发利用的遐想

。

《

古牧地西底滩勘田渠经过芦塘

》

一诗

，

也是国

梁写西域山水的名篇

。

诗云

：

山径芦林得

，

溪声树底闻

。

香穿千亩竹

，

绿浸半身云

。

27新疆社科论坛

2014（1）

马去如舟稳

，

人还及日曛

。

田渠有成局

，

喜见水沄沄

。

诗题中的

“

古牧地

”，

在乌鲁木齐东北四十里

。

诗的首联写芦林山径

，

树底溪声

，

境界清幽

。

颔联从

“

嗅觉

”

和

“

视觉

”

写

“

经过芦塘

”

的感受

，

以

“

竹

”

喻

芦苇

，

而

“

千亩

”

则描绘出了芦苇林之辽阔

，

尤其是

“

香穿

”、“

绿浸

”

使诗透出一股清新之气

。

颈联的

“

马去

”、“

人还

”，

写出

“

勘田渠

”

的人物活动

，

而尾

联则写出此次

“

勘田渠

”

的丰硕成果以及喜悦的心

情

。

全诗四联紧扣题目

，

可以说是字字珠玑

，

一线贯

穿

，

极有章法

，

诗意颇浓而又清新自然

。

如果仅读这

首诗的前四句

，

使人恍如进入王维山水诗之境

，

但后

四句则体现出与王维那种隐士观山水的差异

。“

田

渠有成局

，

喜见水沄沄

”

则显出利用水资源屯垦戍

边的功效

，

表现出诗人绝非以隐士的心态来描写西

域山水

。

乾隆四十八年

（1783

年

），

遣戍乌鲁木齐的蒋业

晋写下

《

灵山水歌

》，

描写了乌鲁木齐东部天山博格

达峰和高山湖泊天池的景色

，

从而歌颂乌鲁木齐都

统明亮引天池水灌溉屯田的功绩

。

诗云

：

灵山山脉连祁连

，

峰头积雪太古前

。

赤乌

倒射玉龙脊

，

化作匹练千丈当空悬

。

上山下泽

本定位

，

不闻水府反据高山巅

。

惟皇神武拓地

远

，

移置万户耦十千

。

流泉灌溉沙漠少

，

营屯何

处筹安全

？

元戎除弊更兴利

，

足兵足食谋开先

。

灵山高探得异境

，

雪消为海山为渊

。

相度兴工

几阅月

，

五丁立锤山骨穿

。

依山立栅架以板

，

预

辟水道趋平川

。

择吉告虔盘磴上

，

松风万壑披

云烟

。

瑶草萋萋满岩谷

，

玉镜一碧光涵天

。

临

流寂静不敢唾

，

恐惊潭底蛟龙眠

。

万籁无声山

顶宿

，

松林月出恍惚来群仙

。

至诚相感共效顺

，

山神水伯争挥鞭

。

一气喷薄落天上

，

大龙小龙

下灌千顷万顷田

。

考古营平行本略

，

屯田之利

史册传

。

孰若我公理疆远

，

凿破浑沌降蜿蜒

。

芃芃之苗汩汩水

，

功归造化人操权

。

山川有待

事非偶

，

多稌多黍歌丰年

。

呜呼

！

多稌多黍歌

丰年

，

我公利泽永永垂穷边

。

诗中的

“

灵山

”，

即博格达峰

；“

祁连

”，

实指天山

；

“

赤乌

”，

即太阳

；“

玉龙

”，

比喻雪山

；“

五丁

”，

比喻开

凿渠道引天池水的民工

；“

营平

”，

指汉代曾经倡导西

域屯田后封为营平侯的赵充国

。

全诗描山摹水

，

鲜明

生动而又大气磅礴

。

开头六句叙述天山的方位以及

天池形成的原因

，

湖水由

“

积雪太古前

”

的冰雪融化

、

汇集而成

，

突出了天池的奇特与壮美

。

接着描写引天

池水灌溉屯田的举措

，

并引

“

五丁

”

的神话传说

，

揭示

开凿引水之艰难

。“

择吉告虔盘磴上

”

以下十句

，

描

写了天池白天

、

黑夜的美景

，

突出了天池的神秘

。

最

后落到

“

芃芃之苗汩汩水

，

功归造化人操权

。

山川有

待事非偶

，

多稌多黍歌丰年

”

上

，

赞美乌鲁木齐都统明

亮引天池水灌溉屯田的功绩

。

全诗描写天池之水的

神奇

、

壮美

，

与引水灌溉农田浑然一体

。

其他如成书在

《

伊吾绝句

》

其五中

“

真阳消尽天

山雪

，

顷刻飞来百道泉

”

的诗句

，

描写的是西域伊吾

的山水景观

，

而强调的却是

“

荷锸开畦四月天

，

不须

好雨润芳田

”

的功利思想

。

纪昀在

《

乌鲁木齐杂诗

风土

》

其十一中

“

长波一泻细涓涓

，

截断春山百尺

泉

”

的诗句

，

描写的是西域春天的景象

，

抒发的却是

“

二道河旁亲驻马

，

方知世有漏沙田

”

的望水兴叹

，

等等

，

都带有很强的功利色彩

。

清代西域山水诗在意蕴上之所以带有较强的功

利性

，

与作者的身份以及创作心态密切相关

。

山水

诗虽然是诗人观察山水而创作出来的

，

但这里的观

察

，

不仅仅是一般的

“

目观

”，

而是融入了

“

心观

”。

可以说

，

山水诗的创作是一种熔铸了创作主体情志

的心灵化产物

。

陶渊明是

“

浔阳三隐

”

之一

，

王绩一

生三仕三隐

，

王维过着一种亦官亦隐的生活

，

而孟浩

然则终身布衣

，

因此他们的山水诗重在表现自己的

隐逸情趣也就不足为奇了

。

清代西域山水诗的作

者

，

或是奉命经营西域的官员

，

或是被贬谪的朝臣

，

他们踏入西域

，

或是戍边报国

，

或是戴罪立功

，

带着

明显的功利目的

。

比如迪化同知国梁

，

乾隆三十年

（1765

年

）

自天水回兰州

，“

闻乌鲁木齐坤丞瓜期以

及

，

商代者

”②，

乃慨然言于上官

，

力求宣力塞垣

，

得

到批准后

，

遣妻孥还都

，

只身赴任

。

国梁在

《

奉调赴

乌鲁木齐

》

其二中写道

，“

五载西秦今更西

，

远于玉

塞抚苍黎

”；

在

《

得旨调授乌鲁木齐丞再成二律

》

中

写道

，“

尉名搜粟屯兼戍

，

军过交河兵是农

”，“

无复

天骄烦五利

，

直教地力尽三农

”。

国梁自请出关

，

此

行有着明确的目的

，

那就是

“

抚苍黎

”、“

屯兼戍

”，

所

以当他面对西域山水时

，

其心态自然与隐逸者不同

，

其山水诗作也就有了不同于传统山水诗的特点

。

二

、

描写田园

，

往往与屯垦戍边相结合

顾名思义

，

田园诗就是以描写田园风光为主的

37新疆社科论坛

2014（1）

作品

。

清代西域田园诗也有着传统田园诗的特点

，

往往以清新

、

优美的文字再现浓郁的西域田园风情

。

如杨廷理

《

三台晓行

》

中的诗句

“

倾浪泻玉皆膏雪

，

引得云浆到处通

”，

描写了诗人晓行所见的田园景

象

，

祁韵士

《

抵哈密

》

中的诗句

“

草莱弥漫麦苗匀

，

菜

圃瓜畦入望新

。

柳荫垂街青漠漠

，

渠流绕郭碧粼

粼

”，

描写了哈密春日的田园风光

。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

，

大量的清代西域田园诗

，

在

描写田园风光时往往与屯垦戍边密切相连

，

同时还

透露出对清政府实行屯垦戍边政策的歌颂

。

比如纪

昀在

《

乌鲁木齐杂诗

风土

》

其二十四③写道

：

秋禾春麦陇相连

，

绿到晶河路几千

。

三十四屯如绣错

，

何劳转粟上青天

。

该诗前三句诗人热情洋溢地勾勒出塞外的田园

风貌

：

一望无际的原野皆是一片新绿

，

犹如锦缎错

落

，

伸向天边

。

诗的最后一句抒发了诗人的感慨

：

大

面积的农业生产

，

使粮食获得丰收

，

从而保qq如何改名字 障了军队

供给

，

打破了千里运粮的困难局面

。

全诗既如实再

现了西域田园风景

，

又对清廷实行屯田制度予以赞

扬和歌颂

。

清代西域田园诗彰显了诗人不同于前代

田园诗人隐士情怀的特征

。

再如杨廷理的

《

入靖远关

》：

源头活水绕青畦

，

不住春鸠唤雨啼

。

播种烟清晴陇上

，

看耕帘卷小楼西

。

兼旬马走三千里

，

半日人经廿五溪

。

靖远关前频怅望

，

长城一字保群黎

。

诗人题下自注

“

关在绥来县玛纳斯

”

。

此诗前

四句诗人以清新之笔风描绘出水绕青畦

、

春鸠唤雨

、

晴陇播种的西域田园优美画面

，

五六句写行程

，

最后

两句描写设关镇守

、“

长城一字保群黎

”

的景象

。

表

明正是清廷实行屯垦戍边策略

，

造就了西域上述优

美的田园风光

。

国柱驻军伊犁时写有

《

春日口占

》

一诗

，

具有同

样特点

。

诗云

：

大野春回晓日曛

，

瞻蒲望杏总殷殷

。

蛰虫辟户翻新土

，

候雁呼风认旧群

。

千古屯田贻壮策

，

几人筹国建殊勋

？

兵戈销尽为农器

，

布谷催耕叫塞云

。

此诗前四句出语清新

，

展现出一派田园景象

。

首联写春回大地

，

万象更新

；

颔联通过

“

蛰虫

”

和

“

候

雁

”

的活动表明春耕开始

；

诗的后四句歌颂屯垦戍

边

，

字里行间透露出自豪与欣喜之情

。

尤其是诗的

尾联

“

布谷催耕叫塞云

”

一句

，

直接道出了

“

兵戈销

尽为农器

”

的喜悦之情

。

洪亮吉由西域归京途中作有

《

四十里井汛

》

一

诗

，

描写途中所见的西域田园风光

：

四十里井间

，

只有十家住

。

十家汲井过

，

并向麦畦注

。

麦肥如野菽

，

饮食耐征戍

。

耕余了无事

，

间或插桑苎

。

遂令半里间

，

夹屋无杂树

。

南山团作障

，

三面塞去路

。

时有归墟人

，

穿云如白鹭

。

诗题中的

“

四十里井汛

”，

是清廷军队在西域的

驻防地椅子英语

，

此处用作地名

，

在今阜康县东

130

里

。

诗中

写这里三面环山

，

人家稀少

，

农民们引井水灌溉小

麦

，

小麦长势喜人

。

房前地头遍植桑苎

，

犹如

“

世外

桃源

”

。

从诗中

“

耐征戍

”

三字可知

，

此处人家应是

兵屯之家

。

祁关于春的古诗 韵士于嘉庆九年

（1804

年

）

自京赴伊犁途中

经过玛纳斯

，

目睹其田园风光

，

情不自禁

，

遂作五律

《

即目

》

一首

：

路越金沙岭

，

天开赤谷城

。

川原多沃土

，

屯戍足深耕

。

远岸炊烟出

，

斜阳古渡横

。

牛羊看遍野

，

民气乐升平

。

诗的首联

、

颔联描写诗人翻山越岭后看到的广

阔

、

无垠的川原沃土之情

，

这里正是屯戍耕作之地

。

诗的颈联

“

远岸炊烟出

，

斜阳古渡横

”

犹如一幅山水

田园的水墨画

，

形象地描写出玛纳斯河的灌溉之利

，

农家依水而居生活情景

。

诗的尾联描写牛羊遍野

，

一派详和

、

太平景象

。

全诗围绕着

“

屯戍足深耕

”，

勾勒出玛纳斯山水川原

、

古渡斜阳

、

牛羊遍野的动人

图画

。

汪廷楷在

《

伊江杂咏

》

其三中写道

：

云屯稼穑媲江乡

，

兵亦能农筑圃场

。

疏雨一犁春浪暖

，

晚风千顷稻花香

。

闲锄野菜抽红甲

，

新种秋瓜剖绿瓤

。

一样锦鳞河上好

，

四腮鲈美卖鱼庄

。

此诗描写的是伊犁的旗屯

。

诗的颔联

、

颈联对

仗精美

，

色彩鲜明

，

出语平易而又意蕴深长

，

所描写

风光优美而清新

，

是一幅典型的田园风光图

。

农人

不但种植稻谷

，

还种植蔬菜和瓜果

，

而且捕捞鲈鱼

。

正是

“

兵亦能农

”，

使西域变成塞上江南

。

47新疆社科论坛

2014（1）

综上所述

，

可以看出清代西域田园诗所描写的

田园风光往往与屯垦戍边紧密结合

。

这一现象恰恰

说明清代西域农业的发展

、

田园风光的形成

，

与清廷

在西域大规模屯垦戍边密切相关

，

是开发边疆

、

建设

边疆的结果

。

三

、

描写田园风光

，

带有浓郁的西域特点

1．

小麦

、

水稻意象的描摹

。

清代西域田园诗在意象的选择上

，

并非传统的

“

桑麻

”

景观

，

而是侧重于描绘小麦

、

水稻意象

。

徐

步云在乾隆三十八年

（1773

年

）

所作的

《

新疆纪胜

诗

》

其二十云

：

五种大都宜二种

，

麦花开后稻花香

。

更看荠麦花如雪

，

半似燕乡半越乡

。

此诗热情洋溢地描绘出伊犁一带优美的田园风

光以及农业丰收的景象

。

诗中的

“

五种

”

指五种谷

物

，

即黍

、

稷

、

菽

、

麦

、

稻

；“

二种

”，

指下文的麦和稻

。

就内地而言

，

北方多种植小麦

，

南方多种植水稻

，

所

以当徐步云看到伊犁的田园景象时

，

便产生了

“

半

似燕乡半越乡

”

的感叹

。

关于小麦意象的描写

，

陈庭学所作的

《

读申瑶

泉麦浪诗次韵一首复成三首

》

是清代西域田园诗中

较具代表性的作品

。

这四首诗分别从水润麦浪

、

雨

后麦浪

、

风中麦浪等角度

，

对西域田园的麦浪进行了

全景式的详尽描绘

。

我们看

“

其一

”：

只因膏泽润来牟

，

浪蹙轻风翠欲流

。

野际鹭窥难下浴

，

陇边雉过任空浮

。

荡开碧穗春如海

，

涌尽黄云夏早秋

。

不信烟波在平壤

，

老农粒粒当珠收

。

此诗中的

“

来牟

”

是小麦的别称

。

描写了水浇

麦田的情景

，

其妙处在于将水浪与麦浪合二为一

。

不仅形象

、

逼真

，

而且通过

“

鹭

”

、“

雉

”

的情态

，

突出

了麦浪的浩荡无边

。

接下来以

“

碧穗如海

”

描写小

麦抽穗

，

以

“

涌尽黄云

”

描写小麦成熟

，

最后写出

“

老

农

”

的喜悦

。

全诗画面感很强

，

使人如临其境

。

黄

濬的

《

塞外二十咏

阜康麦风

》

一诗所描写的阜康

春日麦田的风光也很动人

：

一路寒塍麦未苗

，

兹来看共柳丝摇

。

风交百里尘俱净

，

浪卷千畦雪尽消

。

野气浮浮蒸晓日

，

碧光湛湛逼空霄

。

屡丰自可称康阜

，

绝徼贻牟荷圣朝

。

此诗题下有小序说

：“

阜康县属迪化州

，

途中麦

田初露

，

至此则长畦广亩

，

稠碧抽条

，

其气浮浮然

，

已

欲作饼饵香

。”

此诗诗序结合

，

相得益彰

，

而清新

、

鲜

明的麦田意象

，

传达出诗人的欣喜情怀

。

关于水稻意象的描绘可以纪昀

《

乌鲁木齐杂诗

物产

》

其十一为代表

。

诗云

：

新稻翻匙香雪流

，

田家入市趁凉秋

。

北郊十里高台户

，

水满陂塘岁岁收

。

诗人自注

：“

高台户所种稻米

，

颇类吴秔

。”

此诗

描写了乌鲁木齐北郊屯户种植水稻的情景

。

这里

“

泉甘土沃

”，

屯民勤劳

，

所种粳稻优质

、

高产

，

年年

丰收

。

此诗首句写新稻扬花

，

稻花随风飘动

、

似水流

淌

，

香飘万里

，

展现出丰收在望的景象

。

接着写秋季

新稻收割后

，

新米上市

，

田家纷至沓来卖新米

，

其丰

收的喜悦溢于言表

。

结尾两句直写水稻系由甘肃高

台迁来的农户所种

，

乌鲁木齐北郊水源充足

，

正是种

稻的好地方

，

故而年年丰收

。

全诗形象地描写了塞

外种植水稻

、

喜获丰收而水稻又颇类江苏粳米的奇

迹

。

此外

，

国梁的

《

北湾稻畦

》

一诗

，

也描写了乌鲁

木齐城北卡子湾种植水稻的情景

。

凡此种种

，

都明确地反映出清代西域种植的农

作物主要是小麦与水稻

。

这不仅与西域气候

、

土壤

条件的影响有关

，

而且也与当时西域农业生产主要

为解决戍边将士口粮相关

。

2．

西域农业劳作特点的再现

。

清代西域田园诗除了反复出现小麦

、

水稻意象

外

，

还形象地再现了农家生活及其劳作场面

，

其浓郁

的地域特色

，

犹如一幅幅优美的西域田园风俗画

。

如纪昀的

《

乌鲁木齐杂诗

民俗

》

其十八

：

鸡栅牛栏映草庐

，

人家各逐水田居

。

豆棚闲话如相过

，

曲港平桥半里余

。

诗人自注

：“

人居各逐所种之田

。

零星棋布

，

虽

近邻亦相距半里许

。

”

此诗描写农户多伴田而居的

特点

。

西域地广人稀

，

农户住在所种田地的边上

，

日

出而作

，

日落而息

，

节省了下地的往返时间

。

当然

，

要想与邻居说说话

、

聊聊天

，

还得走半里多路

。

全诗

描写西域农家生活形象

、

逼真而又充满着风趣

、

幽默

。

纪昀的

《

乌鲁木齐杂诗

民俗

》

其二十则再现

了西域的农作特点

。

诗云

：

界画棋枰绿几层

，

一年一度换新塍

。

风流都似林和靖

，

担粪从来谢不能

。

诗人自注

：“

塞外之田

，

更番换种

，

以息地力

，

从

57新疆社科论坛

2014（1）

无粪田之说

。”

此诗揭示了西域农田耕作多采用轮

作制

，

无施肥之举

。

诗的前两句描写农田纵横整齐

，

禾苗绿波翻滚

，

丰收在望

，

这正是采用轮作制使地力

肥沃的结果

。

诗的后两句用宋朝林和靖的典故

。

宋

代诗人林逋

（

字君复

，

又称和靖先生

）

曾说

：“

世间事

皆能之

，

惟不能担粪与著棋尔

。”

实际上是说自己并

非无能

，

只是不屑于这样做罢了

。

诗人用此典故

，

说

明西域农民与诗人林和靖一样

，

都十分

“

风流

”，

农

民不是不会施肥

，

只是实行轮作

，

使土地肥沃

，

没必

要施肥而已

。

林则徐在

《

回疆竹枝词三十首

》

中也

曾写道

：“

不解芸锄不粪田

，

一经撒种便由天

。

幸多

旷土凭人择

，

歇两年来种一年

。

”

也揭示了西域农业

生产

“

歇荒

”

轮作

、

不用施肥的耕种特点

。

清代西域农业耕作方式极为粗放

，

播种多是以

手撒播

。

纪昀在

《

乌鲁木齐杂诗

民俗

》

其二十三

写道

：

十里春畴雪作泥

，

不须分陇不须畦

。

珠玑信手纷纷落

，

一样新秧出水齐

。

诗人自注

：“

布种时以手洒之

，

疏密了无定则

，

南插北耩

，

皆所不知也

。”

该诗写西域农民耕种不分

陇畦

，

以手播种

，

这种耕作方法与内地截然不同

。

虽

无耧车耩地播种

，

但信手而落

，

也能播撒均匀

。

把播

种动作写得如此轻松

、

自然而又熟练

，

洋溢着对西域

农民高超播种技艺的赞扬

。

清代西域的田园诗还写到西域农民的生产方

式

。

如纪昀在

《

乌鲁木齐杂诗

民俗

》

其二十一

写道

：

辛勤十指捋烟芜

，

带月何曾解荷锄

。

怪底将军求手铲

，

吏人只道旧时芜

。

此诗写西域农民除草只用手拔而不用锄铲的生

产方式

。

诗的前两句写农民以手拔草

、

不懂得用锄

铲

。

诗的后两句笔锋一转

，

指出不是不用

，

而是不知

道有锄头这种工具

。

由此可见当时西域的农业生产

还比较原始

。

诗末诗人有效碰撞理论 自注

：“

田惟拔草

，

不知锄

治

。

伊犁将军牒取手铲

，

一时不知何物

，

转于内地取

之

。”

诗注结合

，

可以看出伊犁将军明瑞

“

牒取手铲

”

的结果是

“

转于内地取之

”，

内地先进的农业生产工

具和生产技术伴随着清廷大规模实行屯垦戍边而传

到了西域

。

一些田园诗还写到农民因地制宜的种植智慧

。

比如纪昀在

《

乌鲁木齐杂诗

物产

》

其十一写道

：

腊雪深深坼地寒

，

经冬宿麦换苗难

。

农家都是春初种

，

一样黄云被垄看

。

这首诗写西域不种冬麦

，

只种春麦

，

而春麦长得

像内地的冬麦一样好

。

诗末诗人自注

：“

雪深地冻

，

宿麦至春皆不生

，

所种皆春麦也

。”

诗的前两句以夸

张的手法写西域冬季奇寒

，

土地都被冻裂

，

越冬的小

麦至春天难以返青生长

。

诗的后两句笔锋一转

：

“

农家都是春初种

，

一样黄云被垄看

”，

写西域农民

种的春麦成熟时

，

也像一片黄色的云彩覆盖着田垄

，

同样获得大丰收

。

全诗在描摹丰收景象的同时

，

也

赞扬了西域农民因地制宜的种植智慧

。

此外

，

由于气候原因

，

西域的农作物一年只收一

季以及用马或骆驼耕作的农业特色

，

也在清代西域

田园诗中有所反映

。

如成书

《

伊吾绝句

》

其四

“

蔡巴

什湖四千亩

，

三秋麦豆始登场

”

的诗句

；

李銮宣

《

哈

密四首

》

其三

“

耕田多服马

，

戽水不悬车

”

的诗句

；

成

书

《

伊吾绝句

》

其二十八

“

播种不愁牛力尽

，

骆驼身

负夕阳耕

”

的诗句

，

等等

。

这些诗句所反映的清代

西域田园风光

，

不仅有很强的认知价值

，

还起到了传

播西域田园独特风貌的作用

。

四

、

描写田园

，

突出了劳动者形象

清代西域田园诗在描写田园风光的同时

，

还勾

勒了劳动者的劳动画面

，

反映了农民的辛苦与勤劳

。

清代西域田园诗出现了劳动者的形象

，

与王维

、

孟浩

然的田园诗形成截然不同的风貌

。

如国梁在

《

自卡

子湾旋署

》

中再现了西域田园欢快的劳动场景

，

富

有浓郁的生活气息

。

诗云

：

恰更春服觉身轻

，

烘暖闲骑款段行

。

十里五里村耕闹

，

三峰两峰山雪晴

。

金衣公子未选树

，

插羽佳人飞近城

。

出舍归来及游衍

，

此中浩荡无世情

。

此诗作于乾隆三十一年

（1766

年

）

，

诗人到乌鲁

木齐北四十里的卡子湾视察春耕

，

回署衙后意犹未

尽

，

赋成此诗

。

诗的首联写春回大地

，

风和日丽

，

自

己骑马出行

，

巡查屯田

。

诗的颔联描写了卡子湾农

民忙于春耕的情景

：“

十里五里

”

写出范围之广

，

而

一个

“

闹

”

字既写出春耕劳作的繁忙

，

又表达出诗人

看到此情此景的欣喜之情

。

诗的颈联以禽鸟的欢快

烘托人的喜悦

，“

金衣公子

”

是黄莺的别名

，“

插羽佳

人

”

是鸽子的别称

。

诗的尾联既是对淳朴农民的赞

美

，

又表达了诗人的喜悦之情

。

纵观全诗

，

字里行间

洋溢着一种轻松

、

明朗

、

热闹

、

欢快的氛围

，

情感色彩

67新疆社科论坛

2014（1）

颇浓

。

尤其是这种热热闹闹的劳动场景

，

农民辛勤

、

欢快的劳作形象

，

以及浓郁的生活气息

，

是一般田园

诗所没有的

。

国梁

《

北湾稻畦

》

所描写的劳动场景也很鲜明

。

诗云

：

游牧昔善地

，

水云今江乡

。

决渠足春雨

，

招侣莳稻秧

。

畦明骑影度

，

预谙饼饵香

。

鸡豚亦有社

，

箫鼓可无腔

。

荷锄归晚唱

，

知是豳风章

。

这首诗是国梁所作的

《

轮台八景

》

之一

，

描写的

是由甘肃迁来的农民在乌鲁木齐北郊种植水稻的情

景

。

诗前有小序云

：“

城北四十五里卡子湾

、

九道

湾

，

居民自高台县迁来

。

颇知务本节用

。

能艺稻

。

乃为购籽种

，

于内地散给之

。

俾辟芳塍

，

引渠水

，

莳

青秧

，

万针刺波

，

弥望软翠在浮岚中

，

居然水乡风味

。

南人过之

，

当为唱

《

江南乐

》

、《

忆江南

》

矣

，

矧居安民

哉

。

”

诗的一二句点明地点

，

三四句描写农民的劳

作

，

五六句抒写诗人的感受和喜悦

，

七八句写农村的

和平

、

安乐

，

结尾以

《

诗经

豳风

十月

》

的农事景

象

，

展现农民劳动一天后回家途中的喜悦与欢快

。

值得注意的是

，

诗中

“

决渠

”

、“

招侣

”、“

莳稻秧

”、

“

荷锄归晚唱

”

等一系列的

“

劳作

”

意象

，

不仅具体描

写了农民种稻的过程

，

还揭示出农民的辛苦与勤劳

。

纪昀的

《

乌鲁木齐杂诗

物产

》

其五十则描写

了农民早起劳作的情景

：

荒屯那得汝南鸡

，

春梦迷离睡似泥

。

山鸟一声天半落

，

却来相唤把锄犁

。

诗末诗人自注

：“

有鸟曰钻天啸

，

每四更即决起

长鸣

，

各背景文字图片 屯以为工作之侯

。

”

从这首诗的自注可知

，

西域有一种鸟叫钻天啸

，

当地农民把它作为报晓之

鸡

。

诗的前两句写因为荒屯没有报晓公鸡

，

所以春

天农民往往沉睡不醒

。

诗的后两句笔锋一转

，

写山

鸟钻天啸每到四更天便长鸣不已

，

正好唤醒农民下

地劳动

。

农民以鸟叫代鸡鸣

，

天不亮即起床下地劳

动

，

写出农民的勤劳与艰辛

。

值得注意的是

，

有些清代西域田园诗还描写了

维吾尔族农民的劳作场景

。

如洪亮吉返京至哈密时

作有

《

自三堡至头堡

，

一路见刈麦者不绝

》：

三堡至头堡

，

亩亩麦新刈

。

咸携薄笨车

，

往

返数难记

。

伊吾节候晚

，

已及三夏季

。

缠头何

辛勤

，

风雨所不避

。

全家挚筐榼

，

儿女在旁戏

。

一岁只一收

，

仓箱已云备

。

穷荒无天时

，

只复收

地利

。

今看戈壁外

，

沃壤庶无弃

。

尚书膺大任

，

本裕经国计

。

秦陇多流民

，

移来就边地

。

诗人题下自注

：“

多回部所种

，

土人呼回部为缠

头

。

”

题中的

“

回部

”

指天山以南维吾尔族聚居区

；

“

缠头

”，

原无贬义

。

诗中的

“

三堡

”

和

“

头堡

”，

均系

哈密境内的地名

；“

薄笨车

”，

指简陋的大车

。

此诗

描写了哈密维吾尔族农民的劳作场景

。

前四句描写

当地维吾尔族农民收割小麦的繁忙与辛劳

，

接下来

具体描写他们携儿带女

，

不避风雨

，

全家参与劳动

，

表现当地维吾尔族农民辛劳的同时

，

也洋溢着收获

的喜悦

。

最后诗人抒发感慨

，

从中华大地

“

沃壤庶

无弃

”

的感叹中

，

可品味到诗人由衷的高兴

。

全诗

笔法平实

，

清淡如画

，

是一幅西域农田收获图

。

综上所述

，

清代西域山水田园诗

，

在描写山水田

园风光时

，

彰显着独特的精神意蕴

。

清代西域山水

田园诗人不是以隐士的情怀感悟西域的山水

、

田园

，

而是以屯垦戍边者的眼光审视西域山水

、

描写西域

田园

：

看到西域水景

，

就想如何加以利用

；

目睹西域

田园

，

就联想到屯垦戍边元宵节手抄报内容资料

。

从而使诗人的作品带上

了浓郁的功利性特征

。

从中国古代诗学的角度来

看

，

山水田园诗本来就是景与情的统一

、

心与物的浑

融

，

所以我们说

，

清代西域山水田园诗中所反映的这

种功利性特征是值得肯定的

。

清代西域山水田园诗

所描写的西域山水田园风光

，

往往与屯垦戍边紧密

结合

，

恰恰说明清代西域农业的发展

、

田园风光的生

成

，

是大规模屯垦戍边的结果

。

而清代西域田园诗

中小麦

、

水稻意象的描写

、

农田耕作特点的再现以及

劳动场景的描绘

，

也为传统的山水田园诗增添了新

的内容

，

彰显着鲜明的地域特征

。

注释

：

①星汉

：《

清代西域诗辑注

》［M］，

乌鲁木齐

，

新疆人民

出版社

，1996

年

。

下文所引作品未特别注明者均见此书

。

②国梁

（

清

）：《

澄悦堂诗集

玉塞集自序

》，

清嘉庆十三

年刻本

。

③郝浚等著

，《

乌鲁木齐杂诗注

》［M］

，

乌鲁木齐

，

新疆

人民出版社

，1991

年

。

下文所引纪昀作品均见此书

。

（

作者简介

：

新疆教育学院人文学院教授

）

〔

责任编辑

：

梓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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