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诗歌中的以乐景写哀情

古代诗歌中的以乐景写哀情

王军强

古代诗歌中情景关系的一个重要重要方面就是以乐景写哀情。

以乐景写哀情，或者以哀景写乐情。会构成情与景之间的强烈反差，正像清代文人王夫

之先生在《姜斋诗话》所说的，以乐景写哀情，或以哀景写乐情，会一倍增其哀乐。

关于以乐景写哀情，早在《诗经》中就有这种手法的运用。如《诗经·采薇》中的“昔我

往兮，杨柳依依”，就运用的是以乐景写哀情。而它的下一句“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则是以

哀景写悲情。

汉代“古诗十九首”中对于这种手法有大量的运用。比如《青青河畔草》这首诗中所写的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即是以乐景写闺中女子因“荡子”久去

不归而萌生的悲情 。又比如《涉江采芙蓉》中的“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

所思在远道”也是运用这种手法来抒写“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之悲伤。再比如“古诗十九

首”中的《明月何皎皎》一首中的“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纬。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也

运用了以乐景写哀情的手法。在“古诗十九首”中运用此种手法的，还有《庭中有奇树》一篇。

南朝文人江淹在他的《别赋》一文中写道：“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之如

何？”，此处江淹即是以春天的美景来抒写离别的悲情的。

诗仙李白在他的《长相思·其二》中亦运用了这种手法。他所写的“日色欲尽花含烟，月

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也在于以乐景表现闺中女子思念远在燕然的意中人而不得的哀情。

同为唐人的韩琮的《晚春江晴寄友人》中写道：“晚日低霞绮，晴山远画眉。青青河畔

草，不是望乡时。”诗中以美景表现思乡之情 。在《骆谷晚望》中他又写道：“秦川如画渭

如丝，去国还家一望时。公子王孙莫来好，岭花多是断肠枝"，亦是藉乐景表现游子在他乡

的思乡悲情。

杜甫的《绝句二首》中的“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也是

他在成都漂泊期间所写的一首以乐景写哀情的佳作。在他的《春望》中，他写道：“感时花

溅泪，恨别鸟惊心”，同样是以花的灿烂和鸟的娇啼这些美好的春光表现他的忧国忧民之心。

在他的《蜀相》中，他又写道：“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同样是一个以乐写哀

的典范之作。

白居易在他的《长恨歌》中写道："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情”，又写到“芙蓉如

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都是借美景表现唐玄宗李隆基对死去的杨玉环杨贵妃的思念。

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中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同样是运用这种手法以表现“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的悲情。

王维在他的《送元二使安西》中写到“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

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同样是以春雨绵绵、杨柳依依的美景来表现离别的悲情。

南唐后主李煜在他的作品中也运用了以乐景写哀情的手法，比如他的《虞美人》中的“春

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比如他的《望江南》中的“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就是此类作品。

陆游在他的《钗头凤》中则以“红酥手，黄藤酒，满园春色宫墙柳”来表现他对爱情离去

的悲伤。

宋代词人柳永在他的《雨霖铃》终写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很好的

继承了前人以乐景写哀情的手法。宋代词人蒋捷在他的《虞美人》中也以“少年轻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的乐景来反衬“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的悲情。

清代诗人纳兰容若在他的《谒金门》中写道：“风丝袅，水浸碧天清晓。一镜湿云清未

了，雨晴春草草。 梦里轻螺谁扫。帘外落花红小。独睡起来情悄悄，寄愁何处好？ ”，此

诗从类型上说属于闺怨诗，写一个女子思念远行人的悲伤，同样也是以乐景写哀情的。

鲁迅先生在他的《所闻》一诗中是这样写的：“华灯照宴敞豪门，娇女严妆侍玉樽。忽

忆情亲焦土下，佯看罗袜掩啼痕。” 此诗是以豪门贵族绮罗筵的乐景突出普通民众生活在水

深火热之中的悲情。他又曾在《赠日本歌人》一诗中写道：“春江好景依然在，远国征人此

际行。”以乐景表现他与友人离别的悲伤。

以乐景写哀情，的确具有比较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这也许就是古今文人钟爱这种手法的

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