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报关业起源及报关纳税初探

夏攀：近代报关业起源及报关纳税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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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关史研究・

近代报关业起源及报关纳税初探

夏 攀

摘要：鸦片战争以前，洋商均是通过清政府特许的垄断经营对外贸易的商行组成的公行和通事进行报关

纳税，华商则有自行报关、通过代理商行等两种方式报关纳税。从《江宁条约》的签订到上海洋关开设之前，

此时华洋商人的报关纳税途径发生较大改变，洋商大多通过雇佣的买办、通事和跑街进行，华商既有采用旧的

报关纳税方式的，同时也有通过揽货经纪人或揽货行进行。外籍税务司制度在江海关率先推行之后，作为专业

的代理报关纳税的机构一报关行开始出现，此后华洋商人大多通过报关行进行报关纳税。

关键词：报关业；报关行；报关纳税

报关行（ｃｕｓｔｏｍｓ ｂｒｏｋｅｒ），是指专门从事办 述。第二，鸦片战争之后，公行制度被迫取消

理和经营接受委托代理进出口货物所有人向海关报

（１８４２年），但海关并未立即被外国人窃据，最早

关的中介服务性机构。①这是报关行这一行业的近

被外国人窃据的江海关是在１８５４年，那么１８４２—

代定义。在鸦片战争之前，中国并不存在此种专门

１８５４年，华洋商人的报关又是通过何种渠道。第

从事代理报关纳税的机构。此后，在开放的通商口

三，洋关建立之后，同时有征收华商关税的常关存

岸，陆续有报关行的产生。对于这一近代新兴行业

在，而常关仍旧延续清政府的固有报关制度，何以华

的起源，陈诗启先生在《中国近代海关史・晚清部

商会有不识英文、手续繁琐之苦。对于以上三点，关

分》中论述“鸦片战争前，对外贸易限制在广州一

乎报关行产生过程的问题。本文希望就这些问题的探

口，并由特许的商号组织洋行，或称公行，外商进

讨，厘清报关行产生的历史过程。希望借此引起对于

出口贸易关税，悉由洋行负责代征，外商和海关从

不接触。鸦片战争后，洋行制度被迫取消，海关为

近代报关行这一学术界极少关注领域的更多探讨。

一

外国人所窃据，所用文件单证多用英文，海关手续

、

鸦片战争前华洋商人的报关纳税途径

繁琐，商人甚感困难；海关也因商号日多，商号人

（一）洋商的报关纳税途径

员缺乏报关知识，说明解释很感麻烦，于是便有一

这里的洋商是指与中国进行贸易的欧美商人。鸦

种中间行业产生，这就叫报关行”。②其它一些论

片战争前夕，东南四省的粤海关、闽海关、浙海关、

著如戴一峰在《制度变迁与企业发展：近代报关行

江海关之中，清政府仅限在粤海关与欧美商人通商。

初探》一文中对于报关行起源原因的论述为报关行

对于鸦片战争前欧美商人的报关纳税，学界一

是“应减少通关交易成本的市场需求而产生的一种

般笼统认为通过公行进行，行商“为商人代办报

介于通关货主和海关之间的中介经济组织”。③对

关、验货、纳税等手续”。④其实，实际过程远非

上海海关学院学报 ２０１１年第１期

以看到，“凡粤东洋商，承保税饷，责成管关监督 国船只应缴纳的货税款，均先上缴税牙，再由税牙

于各行商中，择其身价殷实，居心诚笃者，选派一

二人，令其总办洋行事务，并将所选总商名姓报部 报验，江海关发出牌照也交由税牙转交船户”。⑥

代缴江海关；出口船舶要将舱单交由税牙向江海关

备查”，“凡外洋货物到粤海关，进口货物应纳税 在浙海关，也是通过类似的牙行代理报关纳税，

银，督令受货洋行商人，于夷船回帆时输纳，至外

洋夷船出口货物，应纳税银，洋行保商为夷商代置

货物，随货扣清，先行完纳”。①可见，当时行商

在其中的任务主要是“向粤海关监督负责所有的进 姓名年貌籍贯。次日领出赴嘉协右营守备署登簿，

出口关税”。②

至于洋商具体办理报关的各项手续，则主要由

通事进行。所谓通事是指由粤海关派任，行商担 若干，单上有各关口铃记。闽广诸船虽已向各关口

保，领有专职牌照的通译人员。当时在广州旗昌洋 纳税，隔省道远到乍，仍遵则例额征。惟浙东船止

行任职的美国人亨特回忆说“我们不必办理海关手

续；我们的进口货的起卸和存放，以及出口货的装

船外运，都经由通事；我们只须通知他进口货存人 牌红单，领讫后，牙行为具报单．先赴守备署次赴

哪家行号，或出口货由哪一艘船装运就行了”。③ 同知署，各将县照呈验用印，领出又赴水陆二口址

在具体的报关事务中，“他们是外国人许多雇员中

的首领，协助他们照料日常事务，如侍候城中出来

的官吏，检验出入口的货物，替这些税吏们填写税 由此可见，鸦片战争之前，四个海关中仅有粤

表，呈报海关监督衙门，以备登记，以及后期征税

《乍浦备志》记载，当时进入乍浦口岸的华船“海

船进口，各投牙行，牙行为具报单，将船户所赍来

处县照赴海防同知署呈验，照上开明船户舵上水手

续报水陆二口址，然后运货过塘，将部脾并红单赴

海关税口报验。红单载明某商某货在某关某日报税

用验票，不更纳税”；至于出口的华船，“其自乍出

口之货，则无论隔省本省一皆于关口纳税，随领部

挂验放行。海艘放行，各照人口及所至远近向官米

铺酌食籴米若干”。⑦

海关的欧美商人通过“十三行”进行报关纳税，华

民商船主要通过各种中间代理机构进行报关纳税。

二、１ ８４２—１ ８５４年华洋商人的报关纳税途径

（一）洋商的报关纳税途径

等”，在洋商在装货出口之前，通事“常在晚上被

召至外商的账房，预备明早装船的茶叶单据”，在

货物最后离港的时候，“他必须办完一切出入口交

费的单据，呈给海关监督”。④

由上论述可知，行商主要是作为清海关的代理 《五口通商章程》相继制定。对于外商的报关纳税

人，为其履行向洋商征收关税的义务。在实际操作

中，通事作为洋商的雇员主要承担报关的职责。

（二）华商的报关纳税途径

１８４２年到１８４３年，《江宁条约》及其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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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船只吨位、货物种类、数量等项转知海关，以备

办理海关手续”。①领事报关名为“报关”，实际并

这些轮船，大都属于洋行所有，如恰和、旗

昌、宝顺等等。当时华商货主委托他人向洋行寄

非代替洋商履行报关手续，而是在其中起监督作

货，并付给一定数量的酬金，中间人被称为“揽载

经纪人”。轮船运输业的发展，促使揽载经纪人设

立专门的揽载行，以便招揽客货。“清道光、咸丰

年间，船少货多，只有经纪人去洋行求装，而无洋

用。１９５２年《上海字林星期周刊》记载“洋商对

于应缴之税饷银，初因惧其领事之督促，尚能照章

完纳”②，可见领事确在其中起到一定监督作用。

但其主要作用是维护本国商人的利益，我们可以从

行向经纪人招揽。华商通过揽货经纪人将货物托给

洋行运送。”⑤而当时虽未正式开设由英国人掌控

则实例中看出领事在本国商人和海关之间扮演的

一

角色“１８６０年１２月，领事报告说小艇“浪头号”

的海关，但已将华洋商人的报关关口区别开来。外

（Ｗａｖｅ）是空船，而海关测量人员却在船上发火药

九桶半。于是海关根据《汉默尔海关法》（Ｈａｍｄ＇ｓ

国轮船是通过专为洋船开设的新关报关纳税。自然，

Ｌａｗｓ ｏｆ ｃｕｓｔｏｍｓ）页２０所载办法，扣押并没收此项火

这些揽货＾就充当了代理华商报关纳税的角色。

药。但这次扣押未经领事同意，领事麦华陀乃科海关

三、洋关设立后报关纳税途径和报关行的产生

测量人员以罚金，并以此项罚金如数交还物主比奈

１８５３年９月７日，上海小刀一举攻占了上海

（Ｂｉｎｎｅｔ）和拉顿（Ｌｅｉｇｈｔｏｎ）两人的火药价格，同时

县城。署上海道吴健彰逃出了县城，避难于租界。

领事亦定下规则，说是只要船只未尝企图把走私货物

此后，外滩的海关被起义群众捣毁，江海关停止了

起卸上岸，不能颁发扣押命令，不能实行扣押”。④

正常运行。此后一年多时间，英、法、美三国领事

（二）华商的报关纳税途径

百般阻挠吴健彰建立的各种临时海关，进而窃取了

至于在沪华商在此期间报关纳税情况，自行报

江海关的行政权和关税征收权。使得在江海关率先

关、代理报关并行存在，同时，一些华商开始通过

开启了洋人掌控海关的先河，江海关也成为了中国

揽货经纪人或揽货行报关纳税。当时，一些华商将

第一个洋关。１８５８年中英《天津条约》附约《通

货物附搭在洋船里进出海关，洋船装备远好于华

商章程善后条约》签订后，江海关的这种税务管理

船，而且速度快。特别在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后，局

委员会制度演变成了税务司制度。同时在各开放口

势混乱，洋船行走比华船更能保障安全。以当时闽

岸均开设了征收洋税的洋关，而对华商征收关税的

海关为例“南北客商，往来贩运，必须附搭夷船行

海关被称为常关。外籍税务司制度的推行，首先是

走，可保无虞９９ｏ④与此同时外国轮船公司开始积极在

引人大批洋员进入海关，这些洋员中，英国人占绝

中国开展业务，从而造成越来越多的华商开始通过洋 大多数。再者，西式的报关制度开始在洋关推行，

船运输货物，据记载，１８４３年３到５月间，就有英美

各种单据均要求使用英文填写，并且整个报关纳税

商船１Ｏ艘开到上海县城外黄埔江江面上。从１８４４年

程序远远复杂于清政府的报关纳税程序。

开始，进入Ｅ海的外国轮船逐年增多，具体见下表：

对于洋商来说，这些新的制度引发了不小的麻

年份 进港船数 总吨数 年份 进港船数 总吨数

烦。如前文所述，洋员管理制度引用之前，外商通

（艘） （万吨） （艘） （万吨）

１８４４ ４４ Ｏ．８６ １８４８ １０４ ３．３４

过他们的中国通事、跑街、买办与中国海关人员打

１８４５ ８７ ２．４３ １８４９ １２７ ４．４Ｏ

交道，无须本人亲自办理。而“外籍税务监督只承

１８４６ ７６ ２．１８ １８５１ ２２７

认外商，而对买办则不理不睬”。⑥外商们必须按

１８４７ １０２ ２．６７ １８５２ ２１８ ７．８２

照一种和清朝海关完全不同的方式办理海关手续。

资料来源：《上海对外经济贸易志》编纂委员会编：《上海对外经济贸易

他们认为“有损于他们的尊严”。⑦于是，外籍商

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版，第１８３０页资料整理。

人开办的报关行开始被引入了中国。据记载，最早

王铁崖：《中外旧约章汇编》第一册，三联书店１９５７年版，第４１页。

姚贤镐：《中国近代对外贸易史资料》第一册，中华书局１９６２年版，第４４３页。

上海海关学院学报 ２０１１年第１期

开设的报关行有英商的“茂泰行”。①对于华商来 “报关栈”。据有关资料记载，北洋帮报关栈有“新

说，他们本应该到常关去报关纳税。但是，当他们

昌泰”、“利昌泰”等，长江帮有“长源泰”、“贸

越来越依赖于洋船运输货物的同时，也不得不到洋

通”等。④

关去报关纳税，不得不被动去接受英文报单和复杂

报关行产生之后，使得进出Ｅｌ商人免去了程序

的新式报关程序。同时，新式海关也出台了新的规

复杂之苦，现将通过报关行的报关纳税程序（进

定，无论华洋，所有新式轮船均通过洋关报关。所

口）详列如下，由此可见其产生之必要：

以，随着一些华人开始经营新式轮船公司，越来越

“

一

、

商人办就之出口货，将货物名称、数量、

多的华商通过新式轮船运输货物。于是华人开设的

价值、出口地、向报关行说明，一切手续均由报关

报关行顺应而生。至于华人开设的报关行的产生途

行料理。

径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二、报关行出立报单，单式如下（略）。

第一，由买办开设的报关行。买办是最容易接

三、将出口货，起至验关房，连同下货纸一并

触到新式事物的群体。他们很可能最早借鉴洋商开

请验。

设报关行的办法建立自己的报关行。他们在外国轮

四、海关派员至验关房查验，单货相符，即于

船公司揽货的同时，利用自己的报关行为华商报关

验单上签字，携回海关，验单单式于下（略）。

纳税。有些报关行可能就由揽货行转变而来。上海 五、验送核估税率处。

最早开设的买办兴办的报关行有 眙和渝”、“利泰

六、核估税率处，照章核算税银后，送洋文保

昌”等等。②

单处。

第二，从“打饷馆”演变而来报关行。开始实 七、洋文报单处，复核税银，将税额填写洋文

行税务司制度的时候，在广州，“有人在海关附近 报单上，送交汉文报单处。

开了个档点，代译英文并填写关单，每份收龙银四 八、汉文报单处，将税单填写于汉文报单并验

毫”。④后来这些档点的服务项目逐渐增加，不但

单上，将验单、报单、送交发给税单处，将下货纸

承接报关纳税的服务，还代缴代办国内一切捐饷事

送放行处。

物，故而叫做“打饷馆”。在通商各口岸随着这种 九、发给税单处，将税单投入报关行之挂号箱中。

代译英文填写关单的档点发展逐渐壮大，自然演变 十、报关人开箱取去税单。

成为规模更大的报关行。

十一、至中国银行收税处，缴纳税银。

第三，各地商帮组建的报关行。随着对外贸易

十二、中国银行收税处，查照验单所开税额收

和埠际贸易的发展，各地商人汇集上海或将货物运

税后，加盖戳记，交还报关人。

至上海出口，或从上海购置货物至其各地销售。这 十三、报关人将税单裁下一半，一半与装单一

些商人根据地缘关系分为几个商帮。主要可分为：

并投于挂号箱中。

南洋帮：分福州、厦门、汕头、广州、香港、 十四、海关盖印于装单上，复投于箱中。

台州、温州等，即上海以南沿海各地。 十五、报关人取出装单连同戳下之税票，下货

北洋帮：分海州、青岛、烟台、青岛、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