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刻百川学海本_茶经_考论

宋刻百川学海本_茶经_考论

宋刻百川学海本《茶经》考论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沈冬梅

陆⽻《茶经》是中国古代茶叶⽂化史上⼀部划时代的百科全书式巨著,也是世界上第⼀部关于茶的专门著

《郡斋读书志》

《通志》艺⽂略⾷货类、

作,在茶⽂化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茶经》在《新唐书》艺⽂志⼩说类、

《宋史》艺⽂志农家类等书中,都有记载。

农家类、

《直斋书录解题》杂艺类、

《茶经》版本甚多,从陈师道《茶经序》中可知,北宋时即有毕⽒、王⽒、张⽒及其家传本等多种版本。据笔者不完全统计,⾃宋

代⾄民国,历来相传的《茶经》刊本约有六⼗余种。(包括⽇本翻刻本)南宋以前诸本今皆不存,现存最早《茶经》之版本系左圭

编南宋咸淳九年刊百川学海本,此后《茶经》的刊刻、钞写多从这⾥展开,⼏为现存所有《茶经》版本之祖本。⾃明清⾄民国,递

修、重编、景刻、翻刻《百川学海》有⼗多种,它们既是《茶经》众多版本的⼀部分,同时也还影响着《茶经》其它版本的刻

印。对《百川学海》本《茶经》版本进⾏研究,是《茶经》版本研究的⼀个重要组成部分。本⽂主要讨论宋刻百川学海本《茶

经》的⼀些问题。

⼀、宋刻百川学海本《茶经》之概貌

⼏经影刻,民国⼗六年陶⽒涉园景刊宋咸淳百川学海⼄集本《茶经》成为民国以来通⾏最⼴的宋版百川学海本《茶经》。但这

⼀版本是真正宋版的可能性已为学者所怀疑。布⽬潮氵风先⽣认为:“⽬前通⾏于世的《百川学海》虽号称为‘民国⼗六年武进陶

⽒涉园以宋咸淳本景刊阙卷⽤弘治中华⽒翻宋本重校摸补之景印本’,唯其版本⽆法令⼈置信。”(本⽂所引布⽬潮氵风之⾔均见

⽒著《<中国茶书全集>解说》。)“《百川学海》是南宋左圭于咸淳九年(⼀⼆七三)完成的中国最早的⼀部丛书,有宋刊本的影本

(民国⼗六年,⼀九⼆七年武进陶⽒涉园景刊),唯《茶经》不是据原刊本加以影印的,似乎是在影印时另据他本补上的。”(布⽬先⽣

对《茶经》部分⾮宋原刊的怀疑是正确的,但陶⽒涉园之景刊《茶经》部分确⼜并⾮以他本所补,⽽是涉园本宋刻另有所据。因

为涉园本对宋本残缺部分的补写都有明确的说明,缺页标以“此页缺按华⽒翻宋本补”并钤“涉园补钞”印,缺卷标以“第×卷⾄×卷宋

本缺以明弘治年华⽒翻宋本重校摸补”并钤“涉园补钞”印,缺书标以“宋本缺以明弘治年华⽒翻宋本重校摸补”并钤“涉园补钞”印,⽽

为宋刻本者每书后则钤以“曾在陶涉园处”、“涉园王尔秘”、“阳湖陶⽒涉园藏书”等印,《茶经》卷终处钤“涉园王尔秘”印,则陶⽒当

时所录为宋本,所印虽⾮原始宋本,确系另有所据。)

布⽬潮氵风认为今后《茶经》的研究应当⽤⽇本宫内厅书陵部藏旧刊百川学海本⼄集下《茶经》本为底本,因为与⾯⽬完整的

明弘治⼗四年序⽆锡华王呈刊百川学海壬集本相⽐,它是“未经假⼿的最古本的百川学海”本,“或许就是宋版也说不定”。布⽬潮氵

风先⽣以学者的敏感看到宫内厅本的价值,但是却未能论证,且说《茶经》完全未经假⼿,则也未必。

中国国家图书馆善本古籍部藏有⼀部宋刻百川学海(缺佚部分以陶⽒涉园景本补钞,《茶经》部分为原帙⾮补钞),不知布⽬潮氵

风先⽣为何未曾找寻到此。(是因为以前没有出版书⽬公⽰?布⽬先⽣论明嘉靖竟陵柯双华刊本、郑⽕恩校刻本《茶经》时亦未

提及国图藏本。)⽐校国图所藏宋刻百川本、⽇本宫内书陵部百川本、明代华⽒百川本以及民国陶⽒涉园景宋百川本《茶经》,

可以看到宋百川本《茶经》的原貌,并看到后世刊刻的改动及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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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家图书馆所藏宋刻百川本《茶经》,半页⼗⼆⾏,⾏⼆⼗字。版框上下栏单线,左右栏双线。页中版⼼双鱼尾,鱼尾上下各有

象⿐标线。上鱼尾下标“茶上”、“茶中”、“茶下”诸分卷标识,下鱼尾上标页码,每卷页码皆分别从头标识。全⽂⼆⼗页,其中⼀页只

有“茶经卷上”的卷末标识⽽⽆正⽂内容。内容分上、中、下三卷⼗类。⾸页钤“宋本”、“⽵坞”、“季振宜藏书”、“刘占满少⼭⽒王

尔藏”印,较陶⽒景印本多“刘占满少⼭⽒王尔藏”印,且“⽵坞”印所钤位置较陶⽒景印本低约⼀字。

国图藏宋刻百川本《茶经》在壬集,与⽇本宫内厅书陵部藏旧刊百川本序⽬不同。实为百川学海在流传过程中部帙散乱所致。

明代华⽒递修百川学海时当即已散乱,故其编⽬即与宫内厅旧刊百川本不同。民国陶⽒所得宋本百川学海亦是部帙散乱,在景刊

时即循所得⽇本宫内省⽬录及左圭⾃序编⽬刊刻。(民国博古斋影

刊明华⽒百川本刻书序误以为华⽒百川的⽬录即为南宋左圭咸淳刊百川本⽬录。

)从内容来看,宋刻百川本茶经,很可能直接从陈师道所⾔及的北宋诸种家藏钞写本⽽来,刻书者并未进⾏严密的校订,传钞乃⾄刻

写过程中的讹误⽤字、脱漏写,在宋刻本中还不属少见。今举其明显讹误者如下:

1、卷上第⼀页上“叶如丁⾹”,前⽂已有“叶如栀⼦”,再以“叶”如丁⾹,误;

2、卷上第⼀页上“开元⽂字者义”,当为“⾳”;

3、卷上第⼀页上“价苦茶”,当为“⽊贾”、“荼”;

4、卷上第⼀页上“杨执战”,当为“扬”、“戟”;

5、卷上第⼀页下“中者⽣栎壤”,当为“砾”;

6、卷上第⼀页下“ 《汉书》者盈”,当为“⾳”;

7、卷上第⼀页下“其炉或锻铁为之”,当为“锻”;

8、卷上第⼀页上“六出固眼”,当为“圆”;

9、卷上第⼀页下“浮云出⼭者,轮菌然”,当为“ ”;

10、卷上第⼀页下“故厥状委萃然”,当为“悴”;

11、卷上第⼀页上“其到者,悉敛诸器物”,当为“具列”;

12、卷上第⼀页上“⾄美者西隽永”,当为“⽈”;

13、卷上第⼀页上“史长⽈隽永”,当为“味”;

14、卷上第⼀页下“去⽽⾔”,当为“⼝去”;

15、卷上第⼀页下“间于鲁周公”,当为“闻”;

16、卷上第⼀页上“两都并荆俞间”,当为“渝”;

17、卷上第⼀页上“或⽤葱、姜、枣、橘⽪、茱萸、薄

之等”,当为“荷”;18、卷上第⼀页上“王皇炎帝神农⽒”,当为“三”;

19、卷上第⼀页上“吾体中溃闷”,当为“愦”;

20、卷上第⼀页下“皎皎颇⽩”,当为“皙”;

21、卷上第⼀页上“责⼭君服之”,当为“黄”;

22、卷上第⼀页下“《栝地图》”,当为“括”;

23、卷上第⼀页下“本草菜部苦茶⼀名茶”,“疑此即是今茶⼀名茶”,“按《诗》云谁谓茶苦⼜堇茶如饴”,皆当为“荼”;

24、卷上第九页下“蜀州责城县⽣丈⼈⼭”,当为“青”;

这些讹误使得宋刻百川本虽是现存最早的《茶经》版本,但却不是最好的善本。这也使得后世《茶经》的刊刻过程中,增注、甚

⾄对《茶经》原⽂的直接修改在在皆是。

此外宋刻百川本《茶经》中还有⼀些经考证即可证明其错误的⽂字,它们与脱漏衍误字⼀起,或者影响着⼈们对《茶经》的阅读

理解,或者传播⼀些不准确的知识。限于篇幅,此处不能详述。

⼆、国图宋刻百川本与⽇本宫内厅书陵部百川本《茶经》之异同国图宋刻百川本《茶经》与⽇本宫内厅书陵部藏旧刊百川本

《茶经》在版式、版⼼等⽅⾯完全相同,但在某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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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个别⽂字⽅⾯还是存在着不同。

1、卷下第⼀页上“蒸罢热捣”,国图宋刻本为“茶”,系原书漫氵患脱印为後⼈所描写;(明华⽒百川本为“蒸”)

2、卷下第⼀页上“⽆穰⾻”,国图宋刻本为“禳”,系原书漫氵患脱印为後⼈所描写;(明华⽒百川本为“禳”)

3、卷下第⼀页上“⽤纸囊贮之”,国图宋刻本为“ ”,系原书漫氵患脱印为後⼈所描写;(明华⽒百川本为“纟氐”)

4、卷下第⼀页下“膏⽊为⽊百、柽、桧也”,国图宋刻本“本”、“谓”、“桂”,系原书漫氵患脱印为後⼈所描写;(明华⽒百川本为“⽊”、

“桂”)

“谓”、

5、卷下第⼀页下“江⽔次”,国图宋刻本为“中”,系原书漫氵患脱印为後⼈所描写;(明华⽒百川本为“中”)

6、卷下第⼀页下“腾波⿎浪”,国图宋刻本为“ ”,系原书漫氵患脱印为後⼈所描写;(明华⽒百川本为“⿎”)

7、卷下第五页上“吾丹丘⼦”,国图宋刻本为“⼯”,系原书漫氵患脱印;(明华⽒百川本川亦为“⼯”)

8、卷下第五页下“皎皎颇⽩”,国图宋刻本为“⽈”,系原书漫氵患脱印;(明华⽒百川本为“⽩”)

流传到⽇本的中国古籍,与留存在国内的古籍相⽐,即使版式完全相同,也会存某些页⾯漫氵患脱印处的不同,图图宋刻百川学海与

⽇本内厅书陵部旧藏百川学海本《茶经》就是这种情况。(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明郑⽕恩校刊本《茶经》与⽇本藏明版郑⽕恩校

刊本《茶经》,也存在这样的情况。)

以中国国家图书馆所藏宋百川本、明华⽒本与⽇本宫内厅本相较,⽇本宫内厅本当是印刷较好的宋版《茶经》,在使⽤国图宋百

川本《茶经》时,应当参照宫内厅本。

但是宫内厅本《茶经》⼜未必如布⽬先后所说的那样“未经⼈⼿”,它虽确未经后⼈改写之⼿,但当还是经过⼈描写的。,不能遽下

断⾔其与中国国家图书馆所藏宋刻百川本《茶经》的那些不同处也都经由后⼈描写,但“膏⽊为⽊百、柽、桧也”句,为⼈描写的

可能性是⽐较显然的。在与国图本的三个

“谓”之别亦⽆实质之差,但“柽”字却⼤有可疑。⼀则因此处⾔膏不同字中,“⽊”描为“本”之误可不论,“为”、

⽊为有油脂的树⽊,柏、桂、桧都是所指有脂之树,⽽柽为河柳⾮含油脂之⽊;⼆则明华⽒百川、郑⽒⽂宗堂百川本皆为“桂”,且除

宫内厅本外其它所有⼏⼗种《茶经》刊本未有刻为“柽”者。所以应综合国图本和宫内厅本来使⽤宋刻百川学海本《茶经》。

三、国图宋刻百川本与民国陶⽒景刊百川本《茶经》之异同

陶⽒景刊百川本《茶经》,虽名⽈景宋版,但与国图宋刻百川本存在着明显的不同。

⼀是在版式⽅⾯。陶⽒景刊本与宋刻百川本《茶经》在版式上基本相同,所不同者,陶⽒本上中下三卷每

“茶下”均标以“ ”号,页码则仍是连续标识同宋刻本。此外,作为卷第⼀页及末页鱼尾下的“茶上”、

“茶中”、

模写景刻本,陶⽒本字体的书写刊刻,笔划不及宋刻本遒劲有⼒,字形不及宋本饱满⽣动。

⼆是在⽂字内容⽅⾯,陶⽒景刊本与宋刻百川本存在着较多的不同,⽽这些不同正是学者诟病景刻者以意改篡宋本《茶经》的主

要⽅⾯。

1、卷上第⼀页上“开元⽂字⾳义”,宋刻本为“者”;

2、卷上第⼀页上“⽊贾苦荼”,宋刻本为“价”、“茶”;

3、卷上第⼀页上“杨执戟”,宋刻本为“战”;

4、卷上第⼀页下“ 《汉书》⾳盈”,宋刻本为“者”;

5、卷上第三页上“发于薄之上”,宋刻本为“ ”;

6、卷上第三页下“廉衤詹然”,宋刻本为“ 礻詹”;

7、卷上第三页下“⾄叶凋沮”,宋刻本为“茎”;

8、卷中第⼀页上“置⼟带⼟臬於其内”,宋刻本为“⼟泉”;

9、卷下第⼀页上“茶罢热捣”,宋本原书脱印此字,为後⼈描写为“茶”,但检华⽒递修本及⽇本宫内 本皆为“蒸”,则宋本原⽂当

为“蒸”,後⼈描写者误;

10、卷下第⼀页下“败器谓⽊亏废器也”,宋刻本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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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卷下第⼀页下“拣乳泉⽯地慢流者上”,宋刻本为“池”;

12、卷下第⼆页上“⾄美者⽈隽永”,宋刻本为“西”;

13、卷下第⼆页下“其馨⾿史也(⾹⾄美⽈⾿史,⾿史⾳使)”,宋刻本为“ ”;

14、卷下第五页上“予丹丘⼦也”,宋刻本漫氵患脱印为“⼯”;

15、卷下第六页下“⽰以茗⽽去”,宋刻本为“ ”;

16、卷下第六页下“异苑”,宋刻本为“ ”;

17、卷下第六页下“从是祷馈愈甚”,宋刻本为“饣责”;

18、卷下第七页上“新安王⼦鸾豫章王⼦”,宋刻本为“⽭象”;

19、卷下第七页下“陶⼸⼝景《杂禄》”,宋刻本为“ ”;

20、卷下第⼋页上“昔丹丘⼦、责⼭君服之”,宋刻本为“青”;

21、卷下第⼋页下“《括地图》”,宋刻本为“栝”;

22、卷上第⼋页下“本草菜部苦茶⼀名荼”,“疑此即是今茶⼀名荼”,“按《诗》云谁谓荼苦⼜云堇荼如饴”,宋刻本为“茶”;

23、卷上第⼀荼下“蜀州青城县⽣丈⼈⼭”,宋刻本为“责”;

应当说(1)(2)(3)(4)(12)(17)(21)(22)诸项是陶⽒景刻本改正宋本《茶经》之误者,这些错误在明代中期以后的《茶经》刊本中即已

被改正,陶⽒景刊宋百川本时或许参考了明代以来的改正。布⽬潮氵风认为陶⽒景宋本《茶经》⼀之源⼩注中三处即本⽂所列

的(1)(2)(3)项与宫内厅本(亦即宋刻本)不同处是“景刊本于摹补时以意改的”,则是未必尽然。⽽(7)(9)(11)(20)诸项则是愈改愈误。

其它⼀些不同项则是修改了宋刻本的⼀些异写、或⼩有笔误的字体。

但是,不论陶⽒景刊本的改动是否有凭据,如果在宋刻本的意义上来使⽤它,则必须相当⼩⼼。

四、简短的结论

南宋咸淳刊百川学海本《茶经》是现存最早的《茶经》版本,中国国家图书馆所藏宋百川本有较多漫氵患脱印处。经与宋刻本

及明代华⽒递修百川本⽐较研究,⽇本宫内厅书陵部所藏旧刊百川本《茶经》亦是宋刻本,且为后⼈描写处较少。宫内厅本宋刻

《茶经》已经布⽬潮氵风先⽣刊印,⽅便了茶⽂化研究者的使⽤。⽽民国陶⽒景刊宋百川本《茶经》,因为改易太多,使⽤时需谨

慎。

丁⽂“茶⽂化系列之六———《茶魂》”正式出版发⾏

《茶魂》是研究中国著名茶学家、在中国茶史上产⽣过重⼤影响的历史⼈物陆⽻的专著。全书30余万字,围绕陆⽻⼀⽣的经历,

分割成⾝世、游历、隐居、友情、茶具、茶艺、品⽔、事业、结论共9章55节。图⽂并茂,引经据典,援引史料,夹叙夹议,全⾯⽽

系统地评说陆⽻⽣活的时代背景,成就伟业的独特个性,艰苦卓绝的⼈⽣经历,对中国茶学的杰出贡献。并探究陆⽻成功的原因,对

陆⽻作出客观⽽公正的评价,确认陆⽻的历史地位。⽂末附录“陆⽻年谱”,以⽅便陆学的研究和考证。本书具备作者前⼏部茶学

著作的“遗传基因”:海纳百家⼜直陈⼰见,尊重史实也重视感悟;结构舒展⾃如不失严谨,议论纵横恣肆注意分⼨;语⾔⼤⽓洒脱、清

新流畅。思想深刻,⾜可启迪⼼智;⾏⽂雅致,尚能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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