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丁智库丨“楼道校长”黄春:封闭、割裂的校园只是高级工厂

2023年12月12日发(作者：我的妈妈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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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丁智库丨“楼道校长”黄春：封闭、割裂的校园只是高级工厂

精彩导读

学生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真实的校长，真实的教师、真实的学校。当一切都“真实”了，教育才是有力和有效的。

在学校接受教育，最重要的目标，不是所谓的知识学习和传授，而是通过多种多样的交往，让学生遇见更好的自己。

文丨周滢滢

来源 | 外滩教育（ID：TBEducation）

今天，我们对优质教育的定义，已经不仅仅是老师对学生所传递的知识。

校园空间，这一与学生成长密切相关的重要场所，正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正如设计，改变生活；好的校园空间，也是一种很重要的语言，甚至是一本影响深远的“教材”，对学生有着潜移默化的

熏陶。

什么样的校园，才是尊重孩子天性和成长规律的学校？是有漂亮的操场，配备了先进的多媒体技术，是气派奢华的体育

馆、游泳馆、艺术大楼吗？

全国优秀教师，原北京四中房山校区执行校长，现转身民办教育，建校兴学的黄春认为，远非如此。

一所好的学校，不仅要满足学生来上几门科几节课；还要让他们有顺便和意外的收获；还要让那些不太想上课的孩子和

一些怎么努力也学不好的孩子，也能够带着满满的人生收获毕业离开。

黄春校长

为了让学生有“顺便、意外”的收获，北京四中房山校区，从2014年建校之初，就颠覆了大众对校园的传统印象，创造了

一个丰富独特、深受师生喜爱的开放空间环境。

作为全国首个绿色三星校园，它的校园设计也收获了国内外的诸多赞誉：全国绿色建筑和新型学校范本，建立在苗圃和

景观之间的“田园学校”，还入围了2015年度的伦敦设计博物馆「年度设计奖」（Design of the Year）。

实地俯拍图（北京四中房山校区）

2014年-2018年，担任校区首任执行校长的黄春，不仅参与了校园最初的设计沟通，也加了很多“软性”的教育尝试，甚

至是“奇葩的改革”：

为了让学生更多地认识、接触到校长，他索性将办公桌搬到了教室外的楼道上，成了全世界首个“楼道校长”；

在自己的办公区域，成立“黄春工作室”，学生、老师甚至家长，只要愿意，都可以来开讲和分享；

下令拆除昂贵的图书馆门禁，如果丢书就从自己工资里扣，给学生一个有尊严的阅读天堂… …

一个个“特立独行”的举措，让“一校之长”黄春，成为学生老师挂在嘴边的“黄大大”，也让校园更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模

样。

如今，离开了北京四中的黄春，正在筹建珠海横琴容闳学校，希望在民办学校的土壤上，继续践行他对“什么是好学

校”的探索。外滩君采访了黄春校长，请他结合自己的教育实践和体悟，谈谈什么样的学校才是更好的学校？以及校园空间背后，究

竟传达出什么样的教育思想？

演讲中的黄春

1

“很多孩子都没见过校长？”

因为将办公桌设在学校的走廊上，黄春成为 “世界上第一个在楼道里办公的校长”，也有了“楼道校长”这个绰号。

这一举动，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来自他的体悟和洞察。

有一天，黄春在操场散步，忽然发现自己被两个小女生一路尾随，转头不解地问：“有事吗？”两个学生轻声回答：“没

事，我们就是没见过校长。”

在校园里看到一回校长，学生居然像看到了“外星人”，一路尾随，这真是让黄春哭笑不得。

但是回头一想，除了活动典礼与表彰大会外，一位学生能近距离接触校长的机会，有几次呢？

一所学校的“校长办公室”，往往设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学生没有机会踏足，也不敢踏足。很多学生，可能真的从来没见

过校长。

黄春决定，彻底“开放自己”，将办公桌搬到师生每天必经的走廊上的一处角落，挂牌“黄春工作室”，“校长，作为一所学

校很重要的资源，如果‘藏在闺中人不识’，都没被学生‘见过’，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黄春的校长办公空间

成为“楼道校长”之后，黄春会在这个“开放的空间”，交流开会、研究备课、接待访客，学生们路过这里，也会自觉放轻脚

步，校长工作、思考的状态，都被来往的学生看在眼里。

时间长了，学生们和黄春逐渐熟络起来。有时候校长正看着书，孩子们会凑上来，“在看什么呀？”“能借给我看看吗？”

再后来，这里变成一个校园版 “开讲啦”现场，黄春请有兴趣的老师来做分享，学生、家长也可以来开讲。

讲座内容五花八门，听众可能来自各个年级。“黄春工作室”一度成了校园里的文化高地。

楼道里随时随地的“文化沙龙”

“学生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真实的校长，真实的教师、真实的学校。当一切都‘真实’了，教育才是有力和有效的。”黄春认

为，在学校里，应该有更多开放的空间，让这种真实的“过程”和“状态”被看见。

收获了很多国际建筑金奖的北京四中房山校区，正是以“开放空间”而著名，这样的设计也符合了黄春的预想。

校园宽阔的走廊里，有十几个开放或半开放的文化空间，竹林书苑、数学工作室、生物博士站、学生会工作室……

孩子们空闲了，就在这些“小岛”上专注自己的事情；学校里的教室反而很少，因为所有空间都可以作为教室，草坡上、

台阶上、走廊里、楼梯上，哪儿都可以上课。走廊上的公共空间（北京四中房山校区）

多余的墙被拆掉了，校园更开放了，有什么好处？

黄春解释说，在我们的传统思维里，学校大部分的教学功能，都是彼此孤立和封闭的，比如教学楼、实验楼、艺术楼等

等。很多学生基本只在教学楼里呆着，其它的楼很少去，这实在是一种浪费。

为什么不能遵循“就近使用”的原则，将它们散布在学生身边，成为触手可及的日常，而不是冷冰冰地充满疏离感？这样

一来，学生课间，就好像置身一个微缩版的校园，被丰富的环境所滋养。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好处是，开放式空间，还能使更多学习、思考、甚至是玩耍、嬉戏的场景，被“看到”。和单纯的传授

知识比起来，“看见彼此的优秀”，才是一所学校，最重要的教育资源。

“

当我们遇见了别人的优秀，也就遇见了更优秀的自己。真正的学习，是一群人的学习，与另一群人的学习，相互影响，

促成彼此的成长。

”

校园就是要打造这样一个地方。当孩子们在教室外面溜达，路过美术教室、音乐教室、劳技教室、运动场馆，屋子里的

人正在做的事情，被正在被路过的人看到。

好的校园，给学生提供更多“恰好路过”的机会，邂逅别人更好的状态。

教室外的大露台（北京四中房山校区）

投身民办教育后，黄春，也带着这样的理念，参与了正在建设中的珠海横琴容闳学校的设计。

比如，他设计了“学院制”的教学楼，让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在一起学习和生活；

开放教师办公室，和无处不在的公共空间，营造随时互动的“人际交流”环境；

开辟各种“听”和“说”的校园分享场所；

当然，也大量使用透明玻璃，让各种优秀状态都可以被看见，被欣赏，被模仿。

“空间设计与教育互动，二者是互相影响和生发的”，“楼道校长”黄春笑着补充说：“我大概不会再搬到楼道里去办公了。

因为，当整个校园都处于完全开放的状态时，校长，其实也就无处不在了。”

2

中小学图书馆的功能，已经变了

除了在楼道办公，黄春可能也是第一个拆掉图书馆门禁的校长。

学校图书馆里，花费重金安装的报警器，一直让黄春感到费解。“学校图书馆，没有必要将读者预设为‘窃书者’，如果图

书馆让人感到拘谨、不方便，那么它就离学生很远。”

相反，他认为，图书馆的首要任务，不是防止丢书，而是吸引师生来读书。一座图书馆的尊严，来自阅读者的自由与心

安。这种自由与心安，要建立在被信任、被尊重的基础上。

于是，在北京四中房山校区任职期间，黄春执意拆掉了图书馆门禁，“丢了书，大不了从我工资里扣嘛。”四年下来，好于是，在北京四中房山校区任职期间，黄春执意拆掉了图书馆门禁，“丢了书，大不了从我工资里扣嘛。”四年下来，好

像也没怎么丢书。

被拆掉门禁的图书馆（北京四中房山校区）

比起图书馆门禁这样一种“反人性”的装置，更让黄春感到困惑的是：在阅读资源如此丰富的现代，学校图书馆的存在意

义，是什么？

黄春参观过很多中小学的图书馆，他发现一个很普遍的“怪现象”：图书馆往往是一个学校最漂亮的建筑，装修很好，藏

书很多，可就是没什么学生去。

原因是，很多图书馆的开放时间，常常都是学生上课时间，当学生休息和放学了，图书馆也闭馆了；况且，一个孩子在

学校里的一天，除去上课、运动、玩耍，他还有多少时间专门跑去图书馆？

在这样的背景下，黄春认为：中小学图书馆的功能，确实需要改变了。

“

图书馆不是为了藏几十万册书，也不是借书，甚至都不是看书，而是应该成为一个综合型的文化空间。

学生可以在这里阅读思考，可以学习发呆，可以开个小沙龙，可以听讲座，甚至什么都不干，只是“路过”而已。

”

虽然只是“路过”，却也有重要的价值。“如果孩子今天看见某位老师在这里分享，明天看见某位同学这里看书，这样的教

育功能是巨大的。”

因此，在筹建珠海横琴容闳学校时，黄春有一个大胆的设计：不设传统的校门，而是将图书馆和学校大门融为一体，学

生必须弯弯曲曲地穿过一大堆图书，才能进到校园里面。

这样一来，学生每天进校的第一条路，就是穿过图书馆；看到的第一道风景，必定是那些看书、演讲、自习和参加沙

龙、听讲座的人。

充当学校大门的图书馆（珠海横琴容闳学校）

正如他的教育理念：“最优秀的状态一定要被人路过、看到，而不是藏在某一个角落。”

这个图书馆还要向社区开放，向家长开放，让接送孩子的家长，在一大堆的书里和一群读书的人群中间，送孩子来，接

孩子去。

未来，甚至学校的图书馆，都不一定非得是一栋楼，或是一个馆。校园本身，就应该是一个超级大的图书馆。

在他的设想中，学生停留时间最长的教室，就应该是一间公共书房，教室里就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人流最繁忙的校园走

廊，也应该有书和书架，摆几个舒服的凳子，随处是温馨的阅读角。处处有书，时时可读；伸手可及，随手可取。

“一所学校的品质和格局，大抵不过它图书馆的模样。”

席地而坐的“自习空间” （北京四中房山校区）

3

比知识更重要的，是交往的空间比知识更重要的，是交往的空间

校园建筑和空间的设计，是在反省和洞察教育现状的基础上，进行的一次大胆探索和改革。

黄春认为，如果想办好一所学校，办好一种教育，首先要思考，促成孩子未来一生成长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同样，承载教育理念的校园设计，也需要站在学生的角度去思考：一个孩子为什么喜欢到校园里来？在这个年纪，他会

想做些什么？

很多时候，我们会简单地认为，孩子在学校的一天，只是坐在教室里好好上课，课间去操场锻炼，中午去食堂吃好喝

好，然后放学。

“学校生活不应该这么单调，孩子们还需要很多交往的空间。”黄春强调说，甚至，在学校接受教育，最重要的目标，不

是所谓的知识学习和传授，而是通过多种多样的交往，让学生遇见更好的自己。

提供交往空间的餐厅露台（北京四中房山校区）

总结下来，一个好的学校空间，应该满足学生的四种“交往需要”：

1. 人与人的交往

它不仅是不同班级、不同年级之间的交往；也包括学生和老师、校长之间的交往；甚至还有与外部世界、整个社区的交

往。

这里有个小故事。北京四中房山校区的公共空间，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桌椅。临近高考，会有学弟学妹自发写一些给学长

学姐的加油信，悄悄地放在这里；让路过的毕业们，看了很感动。

这种不经意间的互动，也是人与人交往的一部分。

同学们围看“匿名信件”

2. 人与环境的交往

除了与人的交往，孩子还需要与教室，与建筑，与运动场，与花园等这样一些环境的交往。

正如一草一木，一石一路，都有教育和审美的意义，同样，校园的大厅、走廊、建筑，都有很重要的熏陶作用。学生们

在这里阅读，自习，演讲，讨论，奔跑，弹唱，闲聊，发呆… …这些环境，承载了孩子们所有的活动。

如果校园空间拥有一定的艺术感和人性化的设计，让学生找到自己的精神栖息地，他的内心一定也是富足而诗意的。

富有设计感的楼道（北京四中房山校区）

3. 人与故事的交往

这里的故事，既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还有校园历史故事、新鲜见闻… …

很多学校都有的“校史馆”，其实就是一本立体的历史故事书。它本应和每个学生息息相关。

可是，很多学校却以一种“馆”的形式，将这些历史固定在一栋楼里，主要功能就是接待访客。

这种情况下，校史又怎么能和孩子产生互动，成为鲜活的故事？只有让校史真正地和学生发生互动，才能产生鲜活

的“校园文化”。的“校园文化”。

4. 人与自己的交往

人与自己的交往，也就是独处。在校园环境中，我们常常忘了，孩子们其实也需要独处的空间。如果一个孩子在基础教

育阶段，没能有足够的独处时间和空间，长大以后，他相应地也会缺乏独处的精神和能力。

因此，好的校园设计，应该考虑到孩子的独处需要，为他们开辟一些“安放和唤醒灵魂”的地方。

走廊上的独处空间（北京四中房山校区）

如果满足了以上四种交往需要，每个孩子，都能在校园的某一个空间，找到主人翁的感觉，在毕业的时候，带着满满的

收获和回忆离开。

4

一位校长的“择校经”

那么，如何为孩子选择一所好的学校？在短暂的“探校”过程中，家长可以从哪些方面进行辨别？采访的最后，黄春也给

家长提了一些建议。

他认为，在某些“好大喜功”“讲究排场”的理念驱使下，有些学校看着很美、很高大上，却“华而不实”，并不能真正提供好

的成长空间。

校园设计和建设理念，一定是反映某种教育理念的。如果建筑之间，大多是一种“封闭”“割裂”的状态，那么，无论教室、

大楼建得有多豪华气派，充其量只是高级工厂而已，其背后的教育理念依然是一种“工厂设计思维”。

在探校过程中，家长要放下“面子”“排场”等心理，将自己假设成孩子，按照孩子的学习和成长需求，去探校。

比如，看学校是否充分考虑了“空间与空间之间的逻辑关系”；

是否在“过道”“走廊”“平台”“大厅”等被忽视的空间下足了工夫？

校园公共空间，是否有更多联结、聚集的功能，以便满足学生多样化的成长和交往？

“真正让学生觉得幸福的校园，都有这样的一些共通特点。”

至于被很多家长视为“择校风向标”的“学校排名”和“升学率”，黄春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一所学校所谓的升学率和排名，

和你的孩子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升学率再高，即使一半学生都考上北大清华、耶鲁哈佛，而你家孩子，就不可能是那另一半吗？至于学校的排名，都

是来自舆论和媒体，各家有各家的标准，各人有各人的视角，不一定科学、客观。”

黄春

相比较而言，学校能否为每一个孩子，提供属于自己的机会；它的每一平米土地，能否都向孩子们开放，成为一个舒展

身心、收获满满的乐园；是否有充满教育理想、有专业能力的老师，来保证这样的软性空间… …

这些在黄春看来，其实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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