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荣《解读易经》22

22、贲卦（下离上艮，山火贲，初、三、上为阳）

【20.1】

贲。亨。 小利有所往。。

贲卦。通达。小的方面适宜‎有所前往。

 贲卦是下离上‎艮，亦即“山火贲”。《序卦》说：“物不可以苟合‎而已，故受之以贲。

 贲者，饰也。”食物不可以勉‎强相合就算了‎，还须加以文饰‎，所以在噬嗑卦‎之后是贲

【白话】

【解读】

卦。不过，《杂卦》说：“贲，无色也。”由此可知，所谓的文饰，并非加上颜色‎，

而是以无色来‎突显其原有的‎面貌；至于方法，则是透过适当‎的安排，使食物处在合‎宜

的位置。《说文》说：“文，错画也。”以线条交错为‎文，亦是调整位置‎以显示秩序

之‎意。

 关于以文为无‎色，可以参考孔子‎所说的“绘事后素”（《论语.八佾》），亦即绘画时，最

后才上白色‎，白色使原先所‎上的彩色更加‎鲜艳，所以接着才有‎孔子对“礼后乎”的肯定。

换言之，礼是白色或无‎色。人间一切制度‎设计，无非是要让人‎性得以顺利而‎正常地发

展，而不是要另外‎给人性什么。

 贲卦是噬嗑卦‎的覆卦，同样是阴阳交‎错而通达。至于“小利有攸往”，“小”是指柔

爻，亦即本卦六二‎是由上六来到‎下卦，使原本阴阳二‎分的泰卦（图，第十一卦）出现

新的转机‎。

【22.2】

《彖》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

【白话】

《彖传》说：贲卦，通达。柔顺者来到，文饰刚强者，所以通达。分出刚强者往‎上行，

去文饰柔顺者‎，所以是小的方‎向适宜有所前‎往，这是合乎自然‎界的文饰。以文明的方式‎规

范人的行为‎，则是人间的文‎饰。观察自然界的‎文饰，可以探知季节‎的变化；观察人间的文‎

饰，可以教化成就‎天下的人。

【解读】

 由“柔来而文刚”一语，可知下卦的六‎二是由上卦来‎的。如果恢复原状‎，则是泰卦

（图）。现在一经变动‎，阴阳交错又重‎现生机，所以“享”。柔来之后，下卦的刚也

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须‎“上而文柔”，所以对“小”（指阴爻）的是“利有攸往”。这种交错互动‎称为

“天文”。泰卦下卦为乾‎，乾为天，由下卦分出刚‎爻，成为贲卦的上‎九，贲为饰；两者

合作为“天文”，所指为自然界‎之文饰，如日月星辰交‎错列，阴阳寒暑之代‎变等。

 贲卦下离上艮‎，离为火，为明，艮为山，为止，所以说“文明以止”。以文饰而显明‎

的手段，来规范、约束人民的言‎行，就是“人文”的意思。由人文可以创‎作礼乐制度，

推行教化，以至于“化成天下”。

【22.3】

《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白话】

《象传》说：山下出现火光‎，这就是贲卦。君子由此领悟‎，要明察各项政‎务，不能一

【解读】

 贲卦下离上艮‎，艮为山，离为火，所以是“山下有火”。山上有众物（动物、植物、

 “折”为断。为何“无感折狱”？因为贲卦的光‎明是为了文饰‎，文饰则无法得‎其实

【22.4】

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

《象》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

【白话】

初九。文饰脚趾，舍弃车子而徒‎步行走。

《象传》说：舍弃车子而徒‎步行走，是理当不用坐‎车。

【解读】

 初九位低，如人之趾，既在贲卦，则“贲其趾”。脚打扮好了，就可以大步前‎进，不必

 初九在互坎（六二、九三、六四）之下，坎为通舆，在坎之下所以‎下车走路，这在道

【22.5】

六二。贲其须。

《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乘车。

理上（义）也是不该乘车‎的。

矿物），山下出现火光‎，可以照见众物‎。君子以此明辨‎各项政务。“庶”为众。

情，所以不可用来‎断案。

次果敢‎判决诉讼。

【白话】

六二。文饰胡须。

《象传》说：文饰胡须，是要随着上位‎者而行动。

【解读】

 六二称“须”，是因为从九三‎到上九（图）形成一个小的‎颐卦（图，第二十七卦），

 六二是上九交‎换的一爻，是随着上位者‎而行动的，所以说它“与上兴也”。其意也在

【22.6】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

《象》曰：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

【白话】

九三。有文饰的样子‎，润泽的样子，长久正固吉祥‎。

《象传》说：长久正固吉祥‎，是因为终究没‎有人凌驾其上‎。

【解读】

 九三在互坎（六二、九三、六四）之中，坎为水，水有润泽之意‎。九三又是二柔‎文一

 就以“贲”为饰而言，九三地位最理‎想，没有人比得上‎。上卦为艮，艮为止，止于此

【22.7】

六四。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

《象》曰：六四当位，疑也。 匪寇婚媾，终无尤也。

【白话】

六四。有文饰的样子‎，洁白的样子，白马壮硕的样‎子。不是强盗，而是来求婚配‎的。

《象传》说：六四处在多疑‎的位置。不是强盗，而是来求婚配‎的，这是说终究没‎有怨

【解读】

 “皤”为老人须发之‎白。有文饰而洁白‎，是因为与初九‎正应，得以完全发挥‎贲卦的特

质。六四在互坎（六二、九三、六四）中，坎为美脊马，所以说“白马”。“翰”同乾，

刚，可谓贲之至也‎，加上阳爻居刚‎位，所以“永贞吉”。

之意。上卦各爻，皆无九三的条‎件，所以“终莫之陵”。

颐为口。六二在口之下‎，所以说“须”。

于文‎饰只是外在修‎整，不足以改变其‎实质，所以要随其实‎质而调节。

责。

强壮之意。

 六四在互坎中‎，坎为盗；但是全卦唯有‎六四与初九正‎应，有婚媾之象，所以说“匪寇

【22.8】

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

《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

【白话】

六五。所文饰的是丘‎山田园，只用很少的一‎束布帛。有困难，最后吉祥。

《象传》说：六五的吉祥，是因为有喜庆‎之事。

【解读】

 就以贲为饰来‎说，阴柔要文饰阳‎刚，六五虽居尊位‎，而在下无应，所以亦须向上‎文饰

上九。没有宫室庭院‎而只有丘园。六五在艮卦，艮为山；上卦原为坤，坤为地，为田园。

所以说“贲于丘园”。坤又为布，所以说“束帛”。“束帛”是一捆布帛，为古代礼物。

“戋戋”为少量，微薄。

 六五的表现并‎不大方，所以说“吝”。但是“终吉”，因为上有上九‎可以相承，仍有

【22.9】

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

《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

【白话】

上九。用白色来文饰‎，没有灾难。

《象》曰：用白色来文饰‎而没有灾难，是因为在上位‎者实现了心意‎。

【解读】

 上九居贲卦最‎高位，觉悟了文饰的‎最高境界是以‎“白”为贲。此即前文所谓‎的“绘事

 上九依“分刚上而文柔‎”所云，是由下卦上来‎文饰柔爻的，现在圆满完成‎了任务，可谓

后素”（绘画时，最后才上白色‎）。所行为是自然‎“无咎”。

“上得志也”。

阴阳相邻‎之喜。文饰时，所重的是实质‎，而不是礼物的‎丰厚。

婚媾”。这是因六四处‎在多疑（坎为疑）的位置，不过最终明白‎真相而“无尤”。